蒋菲蹙了蹙眉，深吸一口气，将电话接通，将手机贴到耳边。
“小菲，你跟裴彬谈好彩礼了没有呀？你这么漂亮，又是大学本科毕业，难道20万的彩礼都不值吗？你不是说他家有钱嘛！怎么在彩礼的问题上，你们到现在都谈不拢呀？你大哥这里还等着钱给人家彩礼呢！你这再拖下去，可别把你大哥的婚事给拖黄了！
你大哥的情况你是晓得的，能找到一个愿意跟他的女人不容易呀！我和你爸是没办法了，咱们家的底子就那样，当年我们不让你念书，你非要念！念完初中，念高中！念完高中，又要去念大学，我们家底都被你念空了。
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？你当年可是保证只要我们供你念完大学，你大哥讨老婆的钱就包在你身上！现在我们可就只能指望你了呀！你晓不晓得？”
手机里母亲的话，让蒋菲下意识将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一些。
越听，她眉头蹙得越紧。
等母亲说完，蒋菲才张了张口，轻声说：“妈，你放心！我说过的话，一定会兑现，你再给我点时间。”
“给你点时间，给你点时间？我每次打电话催你，你都是这句话！你是我生的，我还不晓得你的心思嘛？你就是个贪心的鬼！你对裴彬一直不满意，你以为我看不出来？你是不是想找个更好的？我跟你说丫头！做人不能那么贪心，这个世上，不可能事事都如你意的！咱们家需要钱，没时间给你慢慢挑、慢慢选了！你就不能将就一下嘛？”
母亲这番话，让蒋菲沉默了。
她低着头，神色很落寞。
好一会儿，她勉强扯了扯嘴角，挤出一抹笑容，轻声道：“没、没有！妈，我心里有数，你别催了，我保证，我保证年底之前把自己嫁出去，还不行吗？20万，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的，行吗？”
这次，她母亲沉默了片刻，叹道：“行吧！小菲，你也别怪妈，你大哥那个样子，我和你爸也是实在没办法呀！你也不想你大哥一辈子打光棍？让我们家绝后吧？”
一滴清泪忽然掉在蒋菲腿上，她连忙仰起脸，左手迅速往两只眼角抹了两下，但眼里依然噙着泪水。
脸上却依然保持着笑容，轻声说：“没有，妈，我没怪你们，我都知道，我都明白。”
“唉，那就这样吧！挂了。”
……
通话结束后，蒋菲闭了闭眼，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，重新睁眼后，她先是看了看手机短信箱。见短信箱里没有杨星宇回复的新信息，她嘴角不由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
忽然，远处传来裴彬的声音：“菲菲！！”
蒋菲一惊，双手一抖，连忙将手机息屏，想了想，又赶紧把手机塞进随身的手包里。
然后才露出招牌式的开朗笑容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几十米外的路上，裴彬快步向这边小跑过来，蒋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裴彬颤巍巍的大肚子上。
她眉头忍不住皱了皱，视线上移，看向裴彬的脸，又看见小跑状态的裴彬脸颊上的肉也在颤。
蒋菲一边起身，一边悄悄深呼吸，这才保持住脸上的笑容。
……
市里。
鱼尾巷。
厨房中，杨星宇和宋晓强、程宝发、唐松、蒙骏、方家慧、蒋洁、钟星飞等人，像往常一样一起吃晚饭。
如今，他们公司所有人是分两批吃工作餐的。
无论是午餐，还是晚餐，杨星宇他们几个都是提前吃，吃完了，再开车给十几家分店的营业员送工作餐。
所以，杨星宇他们每次吃饭，都要抓紧时间，否则就会误了给营业员们送餐的时间。
不过，即便是抓紧时间吃饭，大家还是边吃边聊。
蒙骏：“杨总，咱们另外三家分店，你打算哪天开业啊？”
杨星宇：“后天吧！”
说到这个话题，杨星宇目光就转向大表姐方家慧，“姐！后天那三家新店开业，你明天晚上列备货单的时候，记得多加三个店的份量，千万别忘了！”
方家慧点头，“嗯，晓得了，不会忘的！”
蒙骏笑了笑，又问：“哎，杨总！等这三家新店也开业了，咱们下一步什么计划啊？是不是还得准备过段时间再开一批新店？”
这个话题引起大家的好奇。
正在厨房吃饭的所有人都看向杨星宇。
杨星宇看了看大家，摇了摇头，笑道：“后天咱们三家新店开业后，咱们就有18家店在卖货了，我觉得短时间内，咱们应该缓一缓，先把这18家店的生意做好、做稳定，最好是把口碑也做起来，这就跟咱们吃饭一样，无论饭量有多大，一顿吃完了，都得留点时间给自己消化！你们说是不是？”
大家听了这话，纷纷点头附和。
蒙骏也点头认同。
“这么说，咱们接下来一段时间，能轻松一下了，呵呵，这挺好啊！”
蒙骏话说的轻松，表情也变得轻松。
宋晓强、程宝发等人，个个面露笑容。
能轻松的话，谁喜欢让自己更累呢？
杨星宇也和大家一样微笑，等大家笑了几秒，杨星宇开口说：“新店咱们是暂停扩张了，但接下来一段时间，咱们还是有两件事要干的！”
程宝发不解，“哪两件事？”
其他人也都看过来。
杨星宇：“第一件是争取把咱们的烤鸭，或者其它卤菜、凉菜，推荐到附近的各大小酒店，年底不是近了嘛，各大小酒店都会接到不少婚宴、庆功宴、公司年会聚餐什么的，越是到年底，各大小酒店就越忙不过来，我觉得这是我们的机会，也是我们新的利润增长点！
第二件是……我打算升级优化咱们的烤鸭和卤菜的配方！大致思路我也有了，比如我们用到的干辣椒，不同产地、不同品种的干辣椒，口味肯定都有差别，这方面我们可以优化！还比如我们用到八角、香叶、花椒……等等，我们都可以通过实验、比较，来优中选优。
我希望我们升级后的配方，不仅在口味上，比现在更好，而且，还要变得别人难以模仿！这方面，两位同学、两位学长，你们要帮我一起努力！咱们都是烹饪专业科班出身的，烹饪理论上的知识，都胜过其他厨师一大截，这是我们的优势，我们要发挥出来！”
计划进行中
作为一个行动派，杨星宇不会让自己的计划，停留在想法阶段。
他让性格外向，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的蒙骏，负责向附近各大小酒店，推介他们的杨记烤鸭，以及各种卤菜、凉菜。
为了激发蒙骏的动力，杨星宇许诺经由蒙骏推介出去的菜品，蒙骏可以拿到净利润的五成。
蒙骏果然心动了，第二天就开始向杨星宇请假，出去推介菜品。
杨星宇给了他自由，放他去飞。
厨房忙不过来，杨星宇心甘情愿自己顶上。
接下来几天，杨星宇还利用空闲时间，去市里的一家家干货店，去了解、搜索各种干辣椒、八角、香叶、白芷、豆蔻等等香辛料。
和以前买这些香辛料时不同的是——这次他出去搜寻的时候，对感觉不错的料子，他会跟老板询问这种料子的产地、特点，等等细节。
他以前看过一篇文章。
那篇文章重点分析了一种产品——绝味鸭脖。
那篇文章的作者，在文章中断言自主创业，选择自己做鸭脖卖的创业者，绝对干不过绝味鸭脖。
他记得这篇文章中，给出的理由是——绝味鸭脖在全国有多个产品加工中心，每天每个加工中心，向四面八方n家分店供货，如此，可以确保每家分店的鸭脖味道是一致的。
另外，那篇文章还提到绝味鸭脖的配方，是一般人无法模仿的。
因为绝味鸭脖的每种香辛料，都是特定产地的最佳产品。
比如，同样是干辣椒，无论是辣椒的种类，还是品质，绝味鸭脖都是优中选优。
某些香辛料，更是绝味鸭脖的专供。
普通人在市面上，花钱都买不到的那种。
所以，普通人自己卤鸭脖卖，在口味上，绝对超越不了绝味鸭脖。
……
那篇文章出自何处，杨星宇已经记不清了。
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品牌方为了吹捧自己，而找人给自己品牌写的软文。
他甚至不确定那篇文章中，提到的绝味鸭脖用到的多种香辛料，都是专供，是真是假。
他只知道那篇文章对他很有启发。
——通过优中选优的方式，来挑选自己烤鸭汤汁配方中的每一种香辛料，以此来提升口味和配方的模仿难度，他觉得这个思路很好。
虽然如此一来，他生意的成本一定会上升不少。
但他还是想这么干。
让自己的产品在质量上，具备极强的竞争力，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，原时空如此，现在依然如此。
因为唯有自己的产品质量，不比别人差，他才能坚信自己的产品一定能打开市场的销量，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而已。
他一直很喜欢兵法中的一句话——以正合、以奇胜。
他觉得自己的产品质量过硬，就是“正”。
而经营方式上的种种手段，就是“奇”。
比如他的所有烤鸭店，所售烤鸭的价格，都远低于市场价，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烤鸭不挣钱，甚至亏钱，目的就是为了把顾客吸引到自己店里。
然后用其它价格不低于市场价，甚至高于市场价的菜肴，来赚钱。
这样的营销手段，堪称“奸商”。
就是他认为的“奇”。
话说，以前读书的时候，他觉得“奸商”这个词是绝对贬义的。但后来他走上社会，特别是创业以后，他发现“无商不奸”这四个字，是普遍现象。
低级一点的奸商，在产品质量、价格、重量等方面，欺骗消费者。
稍微高级一点的奸商，见人下菜碟，遇到价格敏感型消费者，就低价销售，遇到对价格无所谓的消费者，比如老实人、老人、小孩、智力障碍者，就高价销售。
等等。
各种各样的奸商，不一而足。
他见过太多。
渐渐地，他意识到一个问题——当你的竞争者，基本上全是奸商的时候，你堂堂正正做生意，童叟无欺，产品也不偷工减料的话，你的生意就做不下去，因为奸商的成本比你低，卖出去的价格也比你高，你怎么赢？
劣币驱逐良币，是市场上的普遍现象。
所以，他要想自己的生意能生存下去，就要在经营方式作出改变。
但他始终没有在自己的产品或者说菜肴质量上，动歪脑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