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确很讨厌那?副画,出国之前,就把原稿烧在就许小兰的坟墓前。
但她怎么都没想到,十年后,居然有另一个人将她的心思全?部猜透。
给洛繁星送画,是为了试探出她的身?份。
想必,从两人第一次在美院见面时开始,这个男人就已经盯上了他。
长达数月的窥探跟踪,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。
说不?清是什么感觉,她的后背已全?被冷汗打?湿。
不?敢表露出任何异样,她沉默了一会才点头。
“嗯,我看到了那?副画。”
对于林止的所作所为,她只给出这样一句满不?在意的回答。
言语之间,仿佛还有一点微不?可察的轻视和嘲笑。
林止是个很敏感的人。
他从这句话?里听出了一些不?该出现的情绪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
池锦西抬起头,朝门外?瞥了一眼,再?下一刻,她弯着唇轻轻笑了笑。
“那?副画,你画错了。”
高考以黑马之姿被美院录取,毕业后更是留在美院任教,可想而知,林止的美术天赋并不?差。
不?论品行,他的人生?履历称得上完美。
在美术方面,他的能力毋庸置疑。
而送给洛繁星的那?副画,是他毕生?最?满意的临摹作品。
怎么会画错?
许一诺消失的十年,他几乎每晚都会观察这幅画。
他怎么可能会画错?
想都没想,他立马大声反驳。
“不?可能。”
池锦西将视线收回,静静的闭上了嘴,没有争辩。
越是这样,越容易让人不?甘。
原作画家就在眼前,亲口?指出临摹版出了错,这个点评,林止极度不?想接受。
他确实很在意这件事。
走的时候,甚至连通讯器的开关都忘了按。
等再?回来,已经是两天以后。
彼时,池锦西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饿得晕倒在地上。
第一次,她向门外?的男人表示屈服。
“我饿了。”
她如愿得到了食物。
像在观看一个犯罪的人接受惩罚。
林止一直站在门外?,直到池锦西把面包吃完也没有离开。
“我看了原稿,那?副画,我没有画错。”
他还在介意。
池锦西没有忤逆他的意愿,附和的点点头。
“嗯。”
这个回答显然不?能让人满意。
林止将电脑打?开,把画稿的电子原件调了出来。
“哪里画错了?”
池锦西低着头,没有说话?。
于是,他又问?了第二遍。
“告诉我,哪里错了?”
这回,他总算得到了答案。
池锦西起身?,一步步朝着门口?走去,隔着玻璃门,她的指尖在画上女?人的嘴角碰了一下。
“神韵。”
“她不?是在哭,她是在笑。”
“你画错了。”
《拾荒者之死》,如这幅画的名字所说,画的是一个年迈的拾荒老者失去生?命那?一刻的场景。
盛夏酷暑中,老妇仰面躺在黄泥地上,灼热的阳光落下,她伸出半只手遮挡,阴影下的另一半脸,覆满岁月留下的皱痕,似乎知道自己就要?死了,一行浊泪从眼角落下。
微垂的嘴角,流淌的眼泪,空洞无神的眼神,刺目的阳光,任谁看了这幅画,都会觉得画上的老妇在生?命的逝去而哭。
但实际上,她却是在痛苦的消逝而笑。
林止转过电脑,再?一次端详这幅看过无数遍的画。
他不?得不?承认,有些东西,的确只有创作者本人才知道。
和所有看过这幅画的人一样,他也以为老妇在哭。
他确实画错了。
而且,错的离谱。
池锦西爱上洛繁星是一个错,所以他剥夺了对方的自由。
这幅画出了错——
自然也不?能继续留在世上。
池锦西失踪的事,洛繁星一概不?知。
十天前,房东给她打?电话?,说客房的东西一直没有人来收拾,她便多租了一周。
五天过去,她又一次接到了房东的电话?。
“洛小姐,这几天还是没人来收东西。”
“而且,我打?那?位池小姐的电话?也打?不?通。”
“我看,还是您亲自去跟她沟通比较好。”
这么久了,还没有把东西搬走么?
洛繁星有些惊讶,最?终还是同意了房东太太的请求。
坐在车里,她拿出手机,按下了那?个熟记于心的号码。
和房东太太说的一样,打?不?通。
从学校出来,正是一点半。
下午没有课,时间便空了出来。
踌躇了会,她踩下油门,将车开去了漫悠公司大楼。
这是她唯一知道可能找到池锦西的地方。
只可惜,刚听说她想见池锦西,前台小妹立刻向她发出了驱逐令。
“糯米老师不?在公司,你快走吧。”
员工无故消失,说出去影响不?好。
对于池锦西失踪的事,所有人都避之不?谈。